挚爱于心

GACHA上更新之后就忘了这边，着实惭愧。

[0回]

十年时间足够用来做些什么？嗷嗷待哺的婴孩成长为跑跳尖叫的孩童，青涩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，原本精力充沛的大人却已现老态。所有人都在成长，终有一日，回首不复原处。
有时王耀会庆幸自己不过是一台游戏机里的角色而已，他不用去往任何地方，不会像他最早相遇时的那批小玩家，回首时才发现大家早已不知去向。他有家，有亲人，有一起工作的同事（同时大家也都是好朋友）。没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。
他知道人类之间存在着各类情感。在他刚上市的时候，有许多小玩家一脸雀跃地往机子里投币，而他也很愿意为这些小玩家恪尽职责。可有时候他也会好奇，那些结伴同来的小玩家们，是不是出了游戏厅以后也依然关系亲密呢？出了这家游戏厅，还有多少人能够想起他们——陪伴玩家度过众多的游戏机们——想起这一切，从心底真正的想念他们呢？
很多玩家在新游戏面世的时候会转投阵营，这不奇怪，任何人都会好奇新出来的游戏究竟是怎样一款游戏。就连他们这些角色也会过上好一段才能停止在新角色身边打转。
不过对王耀而言，或许他的好奇心消退的更快些。
要知道，他可也是在这家游戏厅里待足了十年，游戏厅里的每一处他都十分熟悉。每个新角色来时，都会经由他带领熟悉环境。也因此，他总会比其他人熟识得更快些，知道的事情也会比其他人更多些。
或许也因为如此，王耀不明白的事情也更多些。
游戏问世时，他们的成员并不是现在的耀港澳湾四人组。就目前玩家的选择而言，澳也是十分受欢迎的，但这个人物却是在游戏发售两年之后才随系统安全打上的补丁。据当时进入游戏的安装小组说，这个角色原本就在游戏里了，只是当初赶不上发售时间，所以干脆先弃置，等到有了时间再慢慢补齐。
王耀不清楚除了这家游戏厅，其他的游戏机是否也是如此。但他多少也见识过了游戏厅中来来往往的玩家们，想的总会比其他角色们多一点。
曾经湾湾就提到过，如果他不是每天都做那些有的没的，他的日子恐怕还能过的像样些。至于她口中那些“有的没的”，则是指每天都在游戏大厅里等着帮个忙。王耀没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哪里不好，他是个游戏角色，他也只是一个游戏角色，除了在游戏里履行职责以外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什么好做。
所以在游戏大厅里帮忙他人，本就是一种休息了。
更何况，他们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的（除非店长决定卖掉他们）。既然如此，不也很应当与其他角色们搞好关系吗？
然而家里的其他人似乎并不这么想。湾湾从来只会对着他翻白眼，港则是状似无意地避开他出去帮忙的时间，而澳……虽说偶尔也会搭把手，但王耀看得出，他多少还是不赞成的。
即便如此，这也还是没能改变王耀的决心。反正他也不要求他们和他一起来，那他们自然也没有理由不准他去。
因而朋友就显得更加重要了。
然而，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称做朋友的。例如仅隔了三个机位的弗朗西斯，尽管他经营的餐厅食物十分好吃，餐厅也十分有情调，大家下了班之后都愿意去那里改善一下生活（他们自己的游戏里是有食物的）。可他为人实在太过八卦，叫王耀实在消受不起。哪怕同家公司出品的亚瑟也和他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，甚至有时候两人一言不合还会吵起来。
不过，他们仍算得上是聊得来的同事。
至于伊万，很难说王耀是不是拿他当做朋友了。
要知道，王耀对他的第一印象，其实并不算好。
这家伙最初搬来游戏大厅时，整天都拉着个脸，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。考虑到他的游戏剧情（家族破产，跑到山里当捞金客），王耀觉得或许对方就是这么个性格也说不准。不太好相处的话，大不了离远些就是，又不是说必须要天天打交道。
然而，他后来发现实情似乎并不是如此。由于王耀一向是那个领人熟悉环境，介绍他人的角色，他和对方也确实多了些接触。这一下他才发现，原来对方整日整日黑着个脸，是因为嫌自己穿的衣服太难看，无意中把心情摆到了脸上。
知道实情后，忍不住爆笑出声的王耀看着伊万脸上尴尬的神色，心里又添了几分好感。
之后，他和伊万分享了一点小诀窍。比如如何趁着客人和客人之间的空歇收拾好自己。比如可以在一些扫描通常不会顾及到的地方放一些东西，例如日常用品之类的。尽管王耀的机子并不会有这些功能，他不过也是从别的角色那里听来的。但看伊万的反应，似乎很有效果。哪怕到了后来，王耀时常要提醒伊万，别把游戏里其他的东西带出来。
要知道，一次两次的小偏差，系统还能修正。如果数据出了大毛病，检修不了可怎么办？
伊万倒也听过几回，不过他时不时还是会忍不住把游戏里的宝石碎片带出来给王耀看，像个献宝的小孩子。
如果按照两人是否谈及过其他话题才能判断是不是朋友的话，王耀觉得他们无疑是的。然而他从没问过对方的看法，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这么想。
所以这次伊万有了问题想要找他询问，他才觉得如此高兴。
于是他特意和家里人打了招呼，麻烦他们今晚稍微晚些再回来。听过王耀的理由之后，湾湾和港都没多说什么，俩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，脸上露出了不知该怎么形容的笑意。
而澳先是皱了眉头，之后冥思苦想了半天，最后叹了口气，拍着王耀的肩，说了句“你开心就好”。
尽管这个反应让王耀有些奇怪，不过家里人完全没有反对的迹象让他十分满足。
于是今天下了班，那三个人抓起自己的东西，以比平常快得多的速度开溜了。留下王耀一个对着不停吐日志的机子手忙脚乱。
一切都打理得差不多，王耀照着往常的习惯，去游戏大厅的告示牌阅读最新消息。
不过今天告示牌下的人多了许多，这让王耀有些纳闷。
难道说是有什么新消息他没看到吗？
“你看到新来的角色了吗？”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的费里西安诺身上仍是那套游戏里的工作服，满是灰的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“今天有新来的游戏？”王耀十分诧异，他平常从不会错过这样的资讯的。
费里指了指告示牌，那里的人正越来越拥挤，似乎都想离面板再近些。
“今早就已经贴上去了，我还以为你一定早就看到了呢。”
王耀有点意外，他今早确实没来得及外出看告示牌，毕竟他早上起来都在查看游戏里还有多少库存，计划着晚上给伊万做点什么好。
“我今早没从游戏里出来，说是来了个什么新游戏？”
费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是路德告诉我的，他也没说是什么游戏。”
“那就不奇怪这里现在这么多人了。”王耀点了点头，看到了从对面入口刚刚进来的伊万一行人。
伊万见到他的一瞬间，脸上立刻洋溢出灿烂的笑容，并冲他不断挥手。这让王耀忽觉得心口一暖，忍不住也笑着对他挥手。
“怎么了，这里怎么这么多人？”伊万凑了过来，脖子上还围着那要风度不分季节的围巾。
“今天说是有新人要来，你不介意先等等吧？起码我们也跟着认一下新人是谁，再去我家？”
王耀压了压声音对伊万说道。
就算今天不是他领新人熟悉环境应该也没什么问题，毕竟这里也有许多热心肠的人，只要和他们说一声，估计也就没事了。
王耀心里想着，也没注意到伊万脸上一反常态的笑意。
然而这个念头刚生成没多久，就被现实打破了。
被许多角色围起来的入口处忽然闪过一阵光芒，王耀捂住了眼睛，知道新角色们已经入场了。可周边一下子炸了锅似的叽叽喳喳叫他不禁纳闷，究竟他们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嘈杂。
“哎？这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这是……你是……”
“等一下，我眼睛没花吧？这个确定是……”
新来的人身着大红袍，脑后扎个马尾辫，眼睛同样乌溜溜的，看上去……
就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王耀。
整个游戏大厅在鼎沸的喧嚣过后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。
而新王耀的背后又紧跟着出现了第二个、第三个和第四个角色。
一模一样的湾湾、港和澳。
不，或许还不完全一致。仔细一看，对面那几位身上的颜色可比他们鲜艳多了。
王耀吃惊地站在原地，几乎无法思考。
“大家好，我们是《街头功夫》的角色，《街头功夫》是今年新发售的一款游戏。剧情上主要还是接续了前作……”新来的王耀正介绍着，眼睛不经意间和远处的王耀对上了，“看起来这里就有那款前作，那么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，具体的我也就不多说了。今后还请各位多多赐教。”
听到他的说辞，新王耀背后那几名角色也相互交换了眼神，小声地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王耀晃了晃头，他仍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坏区，这一切并不是正在发生的真实事件。
“耀，你还好吗？”身边的伊万像是看出了他的动摇，悄悄地问道。
王耀连忙振作精神，连着几个深呼吸，脸上也赶快堆出了笑容。
“没什么，我只是太惊讶了。”
伊万见他如此，也没说什么，只别有所思地看着他。
“伊万，你不介意今天说好的事情往后延一延吧？”王耀思前想后，总算下定了决心。
在面前就有另一个自己的情况下，他实在做不到和伊万谈心。他想知道的事情，曾经期盼过的事情，一直都无法成真的事情，这下子忽然出现了解答的捷径。他怎么能放弃这次机会？
就像是预料到了一般，伊万实实在在地叹了口气，无奈地点了点头。
“别这样，咱们今晚还是可以聊的。真的，我保证！”
见伊万如此沮丧，王耀忍不住有点担心。他虽然有些事情极想得到解答，但是先答应好别人的事也不能就如此作废了。
“没事，你今天就先去给他做向导吧。我们……再找时间聊也行的。”伊万揉了揉脸，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。
听他这么说，王耀总算不再顾虑，点了点头，拨开众多角色，凑到了新王耀身边。

之后的几天，王耀几乎都粘在了新王耀身边，不管去到哪里，总能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王耀在说些什么。对于游戏大厅里的其他角色们而言，根本难以分辨谁是谁。
而最初几天新游戏的火爆状况也叫新来的几位角色相当吃不消。虽说他们最多也只能两人一起上，但作为最初的默认角色，新王耀几乎每个场次都要上场，一天下来，完全累到数据都要停滞了。
也借了两个王耀几乎分不清的光，王耀提出，不如他替新王耀上场打几回。这样新王耀就可以休息了。
（反正新游戏来了，没人会去玩旧游戏是不争的事实。）
而其他的角色们也纷纷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，于是新老角色相互串场也时有发生。新角色们惊叹旧环境看上去多么有年代感，而旧角色们则羡慕新角色们的住所可以联网更新，不必像他们必须每日运行维修程序。
这样一来二去的，两方的角色们关系反倒好了起来，偶尔会故意扮作对方的样子，叫游戏大厅里的其他成员们更加分不清究竟哪位是哪位。诸如此类的恶作剧让两方人马更加觉得乐趣无穷，于是认错人的事情发生的越来越频繁。
直到某一天，王耀走在路上，被从后方赶来的伊万拦了下来。
“等一下……”伊万拉了拉自己的围巾，大口喘气，“你……你是不是……”
恶作剧的心情乍起，王耀故意摆出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，等着他往下说。
“你……难道忘了我们约好的吗？”伊万见他不打算回复，脸上的表情变得犹疑。
王耀心里笑得简直要趴地打滚，然而表面上仍旧摆出困惑的样子。
“约好的？”
不出意料的话，伊万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新来的王耀，然后会慌张的道歉吧。等到那时候，自己再假装想了起来，肯定特别有趣。
伊万困惑地看着他，脸上的表情叫王耀差点就要愧疚地说出真相了。然而，他还是很好奇伊万究竟会怎么反应，于是继续演了下去。
“你啊……”伊万忽然笑了出来，伸手就弹了王耀的额头，“都认识这么久了，还想骗我？”
捂住额头的王耀吃惊地看着他，忘记自己原本的打算，脱口而出：“你怎么知道是我的？”
“你们两个区别很明显的，你怎么会以为我看不出来？”伊万显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，“还是说你其实忘了我们俩的约定了？”
“没有没有！我记得的！”王耀赶紧澄清，跟伊万开玩笑是一回事，被他误会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，“我只是想看看你以为我是别人时的反应而已……你生气了？”
伊万歪头看他，脸上的表情让他一时难以捉摸。
“你觉得我生气了？”
“没有，我不知道你生没生气。”王耀诚实地摇头，同时也偷瞄着伊万的反应，“不过我觉得，这么久都没履约，你生气也是应该的。”
伊万长叹了一口气：“你也知道从那之后过了很久了啊。”
自觉心虚的王耀忍不住缩起了肩膀，巴不得自己此刻变成一团二进制的数字悄悄溜走。不过真要如此，那就更对不住伊万了。
“这不是一直都忙来着嘛……嘿嘿……”
“嗯……你一直都是这种性格，我也不是不知道。”
与其说这是对王耀的回答，不如更像是伊万的自言自语。王耀偏过头，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伊万思索的面容。
“但是你好厉害啊，我用这招骗过好多角色了。你还是第一个没上当的。”王耀忍不住没话找话。不知为何，他受不了和伊万在一起时的沉默。
听他这么说，伊万先是一愣，紧接着冲他笑了。
“这么说来，我好荣幸啊。”
“哈哈，就冲这个，我一定要请你吃饭。”王耀咧着嘴，伸出两个指头，“除了咱们约好的那次，我再额外请你一顿，怎么样？赏不赏光啊？”
伊万似乎被他的好情绪感染了，笑容也越来越温暖。
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，我自然乐意。”